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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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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景源趕到落鐘山,見山上一片黑暗,雙方都沒有動靜。回來的路上宋城已經將沈京華的安排大致說清楚了,林景源當機立斷,召集各個部將,用隨手撿起來的樹枝,就地畫出落鐘山的地勢圖,開始作戰部署。

“此處是半山腰,山形崎嶇,便於山匪掩藏以及布置落石,所以正面往上行進我們傷亡會非常慘重,”林景源又畫了一個線路,“側面地勢平緩,容易突破,但山匪在這條路上設置了重重關卡,背面地勢陡峭,沒有攀巖經驗上山就十分困難。”

“宋城及其部下作戰經驗豐富,帶領一半人馬從側面強攻,另一半人分成四路從正面往上攻,不要點火把,帶煙火信號,登上半山腰就傳信,互通位置,解決掉半山的山匪後與側面官兵集合,前後包抄,剩下有攀巖經驗或身形靈活的從背面往上走,帶好弓箭在山頂埋伏,掩護側方作戰,解決掉漏網之魚。”

“喏!”

“末將領命!”

官兵迅速按計劃排兵設陣,逐漸形成包抄之勢,宋城從側面攻破圍障後,一舉擒獲山匪的大當家,並迅速將消息傳出,山匪見大當家已經被擒,頓時樹倒猢猻散,降的降,逃的逃,沒到半個時辰,落鐘山的山匪據點就被摧毀。

“將軍帶了一萬人馬,雖然不多,但依照將軍的安排,一萬人馬將山匪剿清綽綽有餘...”大局已定,宋城找到機會同林景源交談。

林景源微微一笑:“山匪狡猾,我還來不及排兵布陣就中了埋伏,幸虧有郡主前來搭救,才能茍活於世。”

宋城認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,意氣風發的少年讓他印象深刻,這幾年雖然落魄面上也不顯頹色,反而更加沈著穩重。

最近幾年朝中動蕩,北域也不太平,沈將軍一心維護女兒的安定,郡主卻嫁給林家的小子,也不知是福還是禍。經這一遭,他見林景源沈穩又心懷謀略,對郡主來說興許是個好歸宿。

林景源讓她回木雲村不僅僅是讓她休整,山匪方才鬧了一通,將村民嚇得厲害,沈京華帶了些人回村清理被毀壞的財物。

“咚咚——”沈京華扣響草堂的木門,“寄奴,濟師傅,我是林英。”

木門很快打開,寄奴見著她就忍不住落淚:“林娘子,可嚇死我了!他們、他們抓走了林相公!”

她抓住寄奴的手寬慰道:“已經無事了,你看官兵都來了。”說著稍微側身,讓寄奴看到外邊正忙活著的官兵。

“太好了!”寄奴面露喜色,又匆忙回身,“濟師傅,山匪都跑了,官兵來了!咱不怕了!”

沈京華走進門,見濟師傅佝僂著背,披著一件單薄的襖子坐在椅子上,面色很差,精神不濟。

“對了林娘子,”寄奴從懷裏掏出她留下的圓心玉扣,“方才我去隔壁尋你,見你不在,這是你落下的吧?”

“這是送你的,”沈京華有些羞赧,“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...你們將我和相公救回來,我們都不知道怎麽才能還了這份恩情...對了,聽你說我和相公是落在半山腰的石頭上,濟師傅一個老人家,你又是個小姑娘,是怎麽把我倆拖回來的?”

沈京華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,卻見濟師傅和寄奴瞬間僵住,如木偶般一動不動,目光呆滯。

“濟師傅?寄奴?”

兩人僵硬地轉動脖子,嘴巴如木偶般一張一合:“你昨晚在落鐘山的懸崖底下采藥草,發現我們摔落在半山腰,就帶回來療傷,對外稱我們是因戰事投奔的親戚。”

“你們怎麽了?”沈京華見面前兩人如附魔了般,心下大駭。

“你昨晚在落鐘山的懸崖底下采藥草,發現我們摔落在半山腰,就帶回來療傷,對外稱我們是因戰事投奔的親戚。”

兩人嘴巴機械般只重覆這一句話,驀地,從兩人的五官湧出無數血紅的絲線,一層一層地裹上兩人的面部、頭顱、肢體,層層疊疊,很快就將兩人裹成紅線包裹的人偶,而人偶的嘴巴還在張合,重覆著那句話。

沈京華覺得自己是做噩夢了,呆楞著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。

“啪”的一聲觸感清晰,她眼前突然泛起密密麻麻地黑點,兩眼一翻暈了過去。

“林娘子,林娘子,醒醒!”有人用涼水輕輕拍打她的臉頰。

沈京華迷迷懵懵地睜開眼,見寄奴一臉憂心地看著她,看清來人的臉,她猛地坐起身往後撤。

“林娘子你怎麽了?”寄奴一臉關切,“你方才進門什麽話也沒說就暈倒了,濟師傅給你把過脈,你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,可要當心身子呀。”

“身孕?”沈京華一時無法接受方才親眼所見的可怖場景,心裏惶惶不安。

“濟師傅說你有了身孕,又太過勞累,所以才暈了過去。”寄奴端來水給她擦了擦臉,讓她清醒些。

“所以...我方才是做噩夢了?”沈京華喃喃自語。

“濟師傅說你憂思過重,給你開了點安神的藥,你拿回去吃。”寄奴還是笑盈盈的,半點不見剛才可怖的模樣。

沈京華認定自己是做噩夢了,畢竟方才的場景太過恐怖,也只有在噩夢裏能見著。

林景源處理完山匪後來木雲村接她,見她臉色不好,多問了幾句,寄奴才說清緣由。

“有孕了?”林景源緊緊盯著沈京華的小腹,伸手貼上去,小心翼翼的樣子惹得寄奴發笑。

“才一個月呢,還是小芽兒,”寄奴笑完又感嘆,“林娘子和相公真是恩愛。”

“劉姑娘,你和濟師傅沒事吧?”草堂又有人來了,還是李大河,這會兒手裏沒提豬肉了。

寄奴面露驚訝:“李大哥怎麽到這兒來了?可是家裏有人受傷了?”剛剛山匪鬧了好大一通,又砸又摔的,蠻橫的很。

年輕漢子黝黑的面龐微微泛紅,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,聲音稍小:“我來、我娘讓我來看看草堂有沒有地方要幫忙的。”

寄奴伸手指了指屋後:“方才山匪來鬧事,把藥架子都弄翻了,我才把藥草清理出來,李大哥幫忙修修藥架子吧,要不然藥草都沒法曬了。”

濟師傅回去休息,寄奴和李大河在後院忙活。

小木屋裏紅燭還剩下一小半,已經滅掉了,想來是寄奴來尋她的時候怕燒著屋子順手掐掉了。

“馳縣縣令的事情還得查一查,壓著縣城匪患的遲遲不報,”屋子裏只剩下兩人後,沈京華將在縣衙的所見所聞說給林景源,“你在落鐘山失蹤,除了馳縣以外周邊縣城竟無人派兵搜救,朝堂內鬥難道已經波及到小小縣城來了麽?”

林景源搖搖頭,問:“此事兩派內鬥無關,你可知馳縣的山匪是怎麽來的?”

“因游手好閑且無立身之技,故聚眾占山為匪?”

“不,恰恰相反”林景源道,“他們從前大多是耕田種地的莊稼漢,父輩中也沒有窮兇極惡之徒,但近十年,閬州的高層官員換人後,偷偷將糧稅提高三倍之多,百姓剩下的糧只能勉強裹腹,又暗中扶持惡徒橫行霸道,讓莊稼漢們不敢反抗。”

沈京華眉頭緊皺:“所以這一切都是被逼的,那此事可要上報聖上?”

林景源沈默了片刻,道:“閬州的高層官員如此明目張膽,或許是在朝堂中有人相護,但此事還是上報為好,免得聖上以為我們故意包庇,有站隊之嫌。”

兩人在小木屋中稍作休整,等官兵將木雲村能修理的都修理了,再收兵返程。

“英英,感覺好些了嗎?”兩人向濟師傅和寄奴道完別,一起坐上了回央都的馬車,林景源此時正拉著她的手一臉憂心忡忡,“回鳳池我再找禦醫給你瞧瞧。”

“不妥,”沈京華搖搖頭,“還不到三個月,胎還不穩,還是等月份大了再說,府裏有眼線,我怕有危險。”

“好,”林景源皺眉稍微思索了一下,“府裏的眼線一時半會兒清理不幹凈,你在自己院子裏待著,我叫人不許進出。”

“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怎麽樣了。”沈京華想起楊久安來,他們二人一走,府上就留她一個人,也不知道那些人會整出什麽幺蛾子,可別傷到人。

“楊久安...”林景源回想了一下,總覺得有些怪異,“我雖同她並不熟絡,但她好似同以前不太一樣...”

“我方才做了一個噩夢,夢見濟師傅和寄奴附魔了一樣,身體裏湧出來好多紅線,嘴巴裏還念叨著什麽古怪的話,真是奇怪。”沈京華說著,見林景源的臉色非常難看,嚇了一跳。

林景源心跳如雷,沈京華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巨錘般砸在他的心上。

那不是夢,他身體裏真的有一個怪物!

行至途中的時候,林景源找來當地有名的大夫給沈京華瞧了瞧,沈京華在北域性子野到處跑,同鳳池央都深居簡出的官家女子有所區別,又在軍營裏長大,身體底子好,雖然此行驚心動魄,但腹中胎兒未受影響。

趁著無人,林景源又將夢魘之事說起,大夫捋了捋白胡須,道:“或是憂思過重,肝氣郁結,血氣凝滯,導致精神萎靡,意識恍惚產生錯覺。老朽雖是行醫之人,但某些疾病乃由心所生,大人若服藥無用,不如求神問佛,以疏解心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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